曦

第八章 下雨了

  停了车，杜城看了眼天空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：“大半夜来加班，还下这么大的雨。等走进去，就淋透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故作惊讶：“上午就看见乌云了，怎么，城队没带伞啊？哟，我就一把，怎么办呢？要不，你求求我？”沈翊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。

  

  杜城看着沈翊幸灾乐祸的样子，不由得慷慨地赠送了他一串“卫生球”，咬牙切齿地说：“沈老师，求你，让我趁一下伞呗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板起脸，使劲儿憋着不笑：“这求人的态度可不行啊。”见杜城要炸毛，沈翊“噗嗤”笑出声，赶紧掏出两把伞：“逗你呢，喏，拿好。”

  

  杜城接过伞，打开车门：“算你识相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“蒋峰，怎么样了。”一进大门，杜城就问道。

  

  蒋峰说道“报案人叫王馨，刘氏集团老总刘学磊的妻子，三十一岁，女儿一岁，现在说她的女儿失踪了，但是没有照片。”

  

  杜城感到疑惑：“一位母亲没有女儿的照片？还有，失踪为什么不去派出所？来刑警队叫什么劲儿？”

  

  蒋峰无奈的耸了耸肩：“不知道，我也告诉她失踪归派出所管，但是她不管，说不接案她就一直不走”

  

  杜城揉了揉太阳穴，第一次遇到这样难缠的，他也是服了。想了想，又又扭过头对沈翊说道：“这样，沈翊，你先去安抚一下王小姐的情绪，顺带试试能不能画出她的女儿的画像。”沈翊应允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一进门，沈翊就闻见了一股呛鼻的香水味，看着面前浓妆艳抹的女人，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。王馨毫无悲伤之色，似乎和女儿的感情不深，眼里透露出来的只有人跑了的愤怒。看来没必要安抚情绪了。沈翊这样想。

  

  “您好，是王小姐吧。方便问一下你女儿的长相吗？”沈翊开门见山道。

  

  “那个小丫头呀，”王馨说道，“嗯……眼睛不大，但是眼尾是往上的，有点像狐狸；鼻子上没什么肉，是鹰钩鼻；嘴巴放松的时候也是往上翘的，看上去狡猾滴很；耳垂有些大；脸嘛……虽然瘦，但脸颊有些肉乎乎的，像个苹果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就这些？”沈翊问道。

  

  王馨点点头。

  

  沈翊打开画本，画了几笔，看着画上的女孩，沈翊倒吸了一口凉气，拿出来给王馨看了一眼：“是她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王馨点点头：“是她，就是她！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捏捏眉心：“您怕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……我，你不要乱讲哦，我对了孩子，怎么还得被你诬陷？小心，我举报你！”王馨肉眼可见地慌了。

  

  沈翊的眼神凛厉：“看来，王馨，会客室和询问室都不大适合你了，去讯问室吧！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王馨坐在审讯室的桌前，皱着眉头，额头上挤出了一道道“川”字：“不是，你们警察都这么办事的？我孩子丢了，你们就把我扔到这儿来了？拜托，我可是合法公民。你们这样，小心我举报你们！”

  

  “够了”杜城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，桌子晃了几下，吓了王馨一跳。

  

  “这个是你的‘女儿’吗？”杜城拿出几张照片，上面是一个女婴，睁着大眼睛望着世人。放到了王馨面前。

  

  “是的，警官，你们找到她了？”王馨恢复正常神态，漫不经心地摆弄起自己的美甲。

  

  “你撒谎。”沈翊眼神冰冷。由于杜城的遮挡，在灯光的照射下，脸上更是投下一片阴影。

  

  “我没有！你没证据别胡说！我，我可以告你诽谤的！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微微一挑眉，不理她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：“听你描述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。首先，你的叙述中没有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爱意，更多的像是在说一个陌生的……宠物。其次，你眼尾往下耸拉着，鼻梁上挺，高颧骨，嘴角在放松状态下是下垂的，属于标准的厌世脸，和你的女儿的长相截然不同。难道你的长相一点也没有遗传给她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……她是我领养的，行了吧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领养证件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丢，丢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哪个孤儿院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“怕是从人贩子手里领养的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，我，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“这就是第三点，一年前一名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女子来报过案，同时她说女儿不见了，只不过，和你不同的是，她偷偷用多功能手表拍下来了女儿——宋曦的照片，哦，真巧，就是刚刚那几张。”沈翊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。

  

  王馨眼神飘忽不定起来：“这个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杜城忽然大声说道：“坦白从宽，抗拒从严！”

  

  “你拆散了别人的家庭，还好意思说这是你的女儿？”沈翊不慌不忙地继续问道。

  

  王馨明显吓了一跳，听了沈翊的话，更是良心不安：“我说，我说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王馨理了一下呼吸，说道：“这个女孩，是我一年前买的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两年前，王馨拿着手里的病例站在一棵榕树下，微风吹过，树叶微微晃动，地上的光斑也随之轻轻摇晃。白纸上写着一些难懂的专业术语，其中有一行字看起来分外扎眼：“无法生育。”

  

  王馨自嘲地摇摇头：十年前，她花尽心思攀上了刘家的长子刘学磊，希望从此能过上富家阔太太的日子。但几年仍没法怀孕，这一检查，却发现……这难道不是命运弄人吗？

  

  可两天后一个电话打了进来，对方的声音明显经过了处理：“你想不想要一个孩子？”

  

  这对当时的王馨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，她明知道可能是陷阱，或是非法的，但还是忍不住问道：“方……方法？”

  

  对方似乎冷笑了一声：“我手里刚好有货，只要钱到位，十个月后，我保证你就会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婴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女孩啊……也行！”

  

  “你把账打在这个卡号上，十个月后，我联系你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……好。”

  

  这十个月里，王馨一直假装怀孕，并且买通了医院让他们帮忙伪装，刘家的人更是异常高兴，以前不把她拿正眼瞧的刘老太太也左一个小馨右一个小馨地叫着，仿佛恨不得王馨是她的亲闺女。

  

  十个月后，王馨要“生产”了，她找了借口把刘家人都支走。不一会儿，王馨就闻到了一股异香，便失去了意识……

  

  醒来后，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婴，肉嘟嘟的，可爱极了。但在王馨看来，她只是自己在刘家站稳脚跟的工具。他们给她起名叫刘妮菲。

  

  而今天，刘妮菲，啊不，宋曦失踪了。王馨与刘家的关系又回到了往日的状态，连保姆也指责她的不是，她只能来报案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听完她的口供，沈翊叹口气：“你难道没有想过触犯法律的后果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想过，但我又能怎么办。”王馨摊开手，颇有些无奈，“再说了，贩卖人口判的本来就没有那么重，我又是买家，基本上无罪的好吧？”

  

  杜城闻言皱了皱眉：法律上对贩卖人口的惩戒力度确实没有对贩毒之类的大，也难怪会有那么多起拐卖案了。

  

  “那人是谁？”沈翊问道。

  

  “不知道，他很谨慎，没有透露自己的声音，送婴儿的时候，我也被迷晕了……嗳，不过，我有他的电话号码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多少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164****8923”

  

  杜城扭头对着单向镜说道：“交给李晗去查一下。”

  

  杜城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：本来以为只是一起失踪案，没想到竟牵涉到了人口拐卖。不知怎的杜城感到阵阵心悸，没来由的想起了雷队。

  

  沈翊虽然表面上毫无波澜，但实际上内心深感不安：陈舟案很有可能没有结案，或者说还有余党，而自己，也很有可能被盯上了。

  

  二人离开审讯室，把王馨交给了其他警员，罕见的没有互相开玩笑，城队也没有再去406打诨，而是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，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。

  

  他们更不会想到，在某个地方，有人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，而且……可能……不止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