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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贩卖孩子的商人

  北江警校的一个教学楼里，沈翊正站在三尺讲台上，看着学生一个个落座。

  

  “有谁了解过约瑟夫·玛丽·维安吗？”见同学们都已准备好，沈翊发问道。

  

  “老师，”一名男同学站了起来，回答道，“约瑟夫·玛丽·维安 是法国18世纪到19世纪初年的新古典主义画家，作画遵从古典主义原则。代表作有《贩卖孩子的商人》和《希腊姑娘用鲜花装饰熟睡的爱神》”

  

  “没错，”沈翊挥挥手示意女孩坐下，继续说道，“维安作画遵循古典主义原则：他的大多数作品选择古代题材，以古代希腊罗马建筑作背景，人物装束希腊化，造成古典意境。即使描绘现实题材也杂入古代意趣，人物装束、姿态动作模仿古典雕刻造型，显得呆板冷漠和理性。这些特征可在他的画中随处可见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又后退一步，望向画架，上面贴着一幅画的复印件。

  “今天，我们要讲的就是他的作品之一——《贩卖孩子的商人》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这幅画距今已经有250多年历史，画中描绘的是人贩子偷盗小天使，并把他们卖到人间的场景。大家知道天使意味着什么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有一名女同学站了起来：“老师，我知道，我们常常用小天使来形容儿童，对于每一对父母而言，可以说每一个儿童都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嗯，没错。在西方神话传说中，天堂是一个十分美好的世界，天堂里似乎充满了真善美，那里的一切都非常令人向往，所有的天使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，但这幅画却说明，不仅人间有人贩子，就连天堂里，也照样有人贩子！ ”

  

  底下顿时唏嘘声一片。

  

  沈翊等安静下来后又继续说道：“这是一幅典型的新古典主义油画，画家用非常写实的手法，描绘了一个虚构的场景，画中的人物造型严谨，画面氛围肃穆冷静。画面中一名身穿蓝色披肩的年轻贵妇正坐在椅子上，她的样子高贵典雅，在她的身后，站着一名身穿橘色衣服的女仆，她身旁的桌子上摆着一瓶鲜花、一个精致的香薰炉和一个精美的钱匣子，但此刻她的神情看起来却非常冷漠，从她的样貌和周围的环境来看，她是一名相当富有的女人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那么，她是不是买家啊？另一个，就是‘商人’吧？”台下有人问道。

  

  “对，画面左下角跪着一个粗壮的女人，她穿着粗布衣服，包着头巾，她的左手正拎着一个可爱的小天使，右手提着一只篮子，仔细一看，篮子里竟然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天使，原来这个女人竟然是一名可恶的人贩子，她从天堂里偷来了三个可爱的小天使，此刻她正在贩卖其中一个。 她看着蓝衣贵妇，嘴里似乎还在说着什么，很有可能是在讨价还价，蓝衣贵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天使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  

  沈翊清了清嗓子，又继续说道：“可怜的小天使此刻根本毫无察觉，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从天堂卖到了人间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太可恶了吧！”底下有人骂道。

  

  “大家安静一下，”沈翊继续说道，“这幅画如今珍藏在法国皇家国家博物馆，虽然这幅画描绘的是一个神话传说，但实际上这幅画也表明，西方国家早就出现过贩卖人口的罪恶行径，在200多年前的法国，也曾经发生过很多贩卖儿童的现象，而画家也很可能是用这幅画，来反映当时的社会现实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暗自叹口气，又说道：“哪位女同学也说：‘我们常常用小天使来形容儿童，对于每一对父母而言，可以说每一个儿童都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。’但可惜的是，每年全世界都有大量儿童被拐卖，那些可恶的人贩子为了牟取暴利，疯狂地拐卖儿童，同时也给无数家庭造成了巨大的伤痛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虽然这只是一幅油画，但画面中的场景却很引人深思，画家用隐喻的手法，表现了当时的社会现实。而在今天，这种情况也有发生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看着台下稚嫩的少男少女，说道：“你们都是未来新的警察，希望你们可以做好以后该做的事情。今天的课就到这里，下课。”

 

  沈翊向不断走出的学生说着“再见”，很快，讲堂里就空荡荡的，仅剩下两个人。座位中间有一个带着黑色口罩和墨镜的文雅青年默默注视着沈翊。

  

  沈翊整理着教具，头也不抬：“彦霖，你来干嘛？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站起身来，走到讲台下：“不愧是沈师弟，我裹这么严实你都能看出来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走下讲台，哼笑一声：“你昨天才说断绝师兄弟关系呢，怎么？自己先‘违约’了？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摸了摸沈翊的头：“都是气话，别往心里去啊。你对这幅画的评价挺到位，不愧是我师弟！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侧了一下身子，轻轻甩开宋彦霖的手，问道：“师哥，你有什么事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笑道：“就是来看看你，跟你聊聊闲天，顺便啊，听一下沈老师的课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低下头，嘴角上扬，眼睛眯成了月牙形：“师哥说笑了。既然这样，去学校的小花园？那儿环境挺好的，而且这个时间人也少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行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走在花园的小道上，宋彦霖望着沈翊锋利的下颌线，忍不住说道：“小翊，我昨晚说的……希望你……考虑一下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抬起头，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宋彦霖：“我只是把你当亲人，仅此而已。况且，我也有喜欢的人了，而且已经互通心意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低下头：“这样啊……你们确认关系了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还没。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眼里亮了起来：“那我还有机会！我和他还是公平竞争！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摇摇头，暗笑他幼稚。

  

  “哎，师哥，上次忘问了，最近怎么突然联系我了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这……哎呀，七年前的案子你心里肯定不好受，那你就去赎罪，我也不拦着；现在，罪赎清了，我就想着，劝你回来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皱了一下眉头：“师哥，结案的通报还没在媒体发布呢，你在哪里看见的？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支吾道：“我……就……你不是在媒体露脸了嘛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媒体也没有说是什么案子，现在媒体上都把它当作是一个电信诈骗的案子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呃……我不是一直关注着这个案子嘛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叹口气：“师哥，你知不知道你一说谎眼睛就会不自主的往上瞟？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收回往上瞟的眼神：“哦，是吗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严肃的说道：“师哥，这牵扯到很多东西，我请你一定要说实话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一个女人跟我说的。”宋彦霖只好说实话。

  

  “什么时候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陈舟进去的当天晚上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揉揉眉心：“你还记得女人的长相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唔……时间有些久了，而且她当时还戴着口罩和墨镜，我实在记不清了……抱歉啊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没有回答，只是暗自担心：这个女人会不会是“漏网之鱼”呢？

  

  “叮铃铃——叮铃铃——”沈翊的电话响了。

  

  “抱歉啊，我，接个电话。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默许了。

  

  沈翊一看，屏幕上显示着：“何溶月”：“喂，何法医，有结果了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何：“不好意思，最近有些忙，拖了一天。衣物布料是丝绵，比较贵，可以推断嫌疑人的家境不算差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：“我昨天把钥匙交给你，你去我家化验了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何：“化验了。你家门锁有撬过的痕迹，但对门锁的伤害不大，开锁水平较专业；窗户上有一个43码的鞋印，应该是从门口进，翻窗户出去，大概是听见开门声逃出去的。

  

  根据割画角度和鞋印来看，大概是身高179-182cm，体重80-85kg的成年男性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：“好的，明白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何溶月似乎犹豫了一下，问道：“沈翊，你……在家里装监控了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有些惊讶：“没有啊。你在哪儿看见的？”

  

  何：“床头柜上，方向可以照到整个卧室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：“拿下来了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何：“嗯，先放我这儿吧，到时候你回局里我再给你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：“好，麻烦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见沈翊挂了电话，问道：“对了，小翊，考虑回艺术界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摇了摇头。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忍不住绕到沈翊跟前，停下脚步，挡住他，大声吼道：“小翊，七年的债已经还清了，你没必要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打断了他，狡黠一笑：“不是，是我从未离开过艺术界。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伸出手，使劲儿捏着沈翊的肩膀摇着：“你管你现在画的叫艺术？黑白肖像？你逗我呢？沈翊你是为艺术而生的，你就是卡拉瓦乔！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吃痛，挣开了宋彦霖的手，但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：“第一，我不是卡拉瓦乔；第二，我们说好，不干涉彼此的决定。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扶了一下眼镜，眼神暗了暗：“对不起，我一时激动就……抱歉啊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干嘛呢？想袭警啊？”一个朝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
  

  沈翊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，惊喜地叫道：“杜城！”

  

  杜城一把拉过沈翊：“怎么了？没事吧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没事。师哥就是一时情绪激动了。我这不是好好的？”

  

  杜城注意到宋彦霖不对劲的眼神，便伸出手：“你好，重新介绍一下，杜城，沈翊的男朋友。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握住杜城的手，暗自较劲：“你好，宋彦霖，沈翊的追求者。”

  

  沈翊扶额。他可没有心思听他们的大型修罗现场，赶紧打断：“杜城，你找我什么事？已有案子了？”

  

  杜城这才回过头：“没有，有新线索，监控拍到了一个人影，需要你回分局协助画像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那……师哥，我就先走了。”沈翊说道。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回答道：“好，正好我也约了人，下次再约啊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拐到一个小巷子里，里面是一个包裹严实，带着墨镜，只露出红唇的女人。

  

  “看你这气急败坏的样子，是拒绝你了？”女人点燃了咬在口中的香烟，漫不经心地发问。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默认了。

  

  女人用两根手指夹出烟，轻轻吐出一口白烟：“考虑合作吗？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并不作正面回答：“为什么？”

  

  女人又吸了一口，饶有趣味看着烟雾，微微一笑：“反正，咱们都想让你哪位师弟不当警察，不是吗？我们能看出来你想要什么。”

  

  见宋彦霖犹疑了一下，女人露出了危险的笑容，接着说：“你喜欢他，他又不同意。为什么不让他从此只听你的话呢？”

  

  宋彦霖舔了一下嘴唇，似乎为之动容了，便伸出了右手：“合作愉快。前提：不能伤害他。”

  

  女人把夹着香烟的右手放在胸前，也伸出了左手，握了上去：“必要时候，不好说，你作出这个决定，不也在伤害他吗？合作愉快。”